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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沒有失去的記憶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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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丁薔的聲音低沈而陰狠。

索鎖看著丁薔的眼睛。喉嚨被扼住就像是命門被掐死,可是她並不怎麽害怕。哪怕心底果然有一絲的恐懼冒出來,也被她立即打消了……她當然是不會輕易屈服、也不會輕易死去的。

她微笑著說:“不可能?如果……真像你想的這麽不可能,你三番兩次找我麻煩……幹什麽呢?”

丁薔的臉色已經由慘白透出了灰,眼睛卻是紅的。索鎖拉著她的手腕子,奮力一掙,不想丁薔的手紋絲不動。她額頭上沁出汗來,口幹舌燥、呼吸困難……到此時突然聽到外頭有人敲門,說的什麽聽不清楚,只是聲音異常熟悉。她只能聽到耳邊丁薔沙啞的如同伏地魔般的在重覆著“不能讓你毀了義方……毀了義方……”

“義方!”隨著丁薔這一聲,索鎖的喉嚨剎那間壓力消失。她伏在水池邊大口喘著氣。喉嚨被扼的久了,難以控制地嘔吐起來……她聽不清周圍嘈雜的聲音,只覺得自己人都在飄。她聽見有人問她怎麽樣了,聲音又大又響。一只冰涼的手握住她的肩膀,被她拂開。

她搖頭,又搖頭。想說句沒事,可也說不出口來。只覺得口中又苦又澀,恨不得把苦膽水都吐出來才行……她不住得接了清水漱口拍臉。有人遞過來毛巾,她按在臉上。是熱毛巾。熱氣又讓她呼吸困難些……她把毛巾放下,看到一旁站著的女子。穿著酒店制服,正有些緊張地看著她,這時候才問她:“小姐,您怎麽樣?”

索鎖發現洗手間裏已經只剩下她們倆,搖搖頭。也許她的神色間露出了什麽,這女職員輕聲說:“剛剛那位女士已經被家人帶走了……她兒子在外面等著見您。”

索鎖整理了下衣服,走到門邊時深吸一口氣。女職員忙過來替她開了門,她走出去,果然看到鞏義方站在外面。見她出來,他臉上閃過一絲覆雜的神色……索鎖也形容不出來自己看到的這覆雜到底包含了多少種情緒,但是焦灼、等待、不安都有,也許還有看到她平安無事的欣慰和放松,但是她沒有去細想。她著急回到座位上去——她離開應該已經有很久了,彭因坦也許早就等著急了。

她沒有理會鞏義方。

但她從他身邊經過,卻被他拉住了手。她像觸電一般甩開他的手。

“鞏先生,您自重點。”雖然剛剛收到過驚嚇,她還是言語清晰。她看著鞏義方。

“對不起。我母親……”鞏義方望著索鎖蒼白的臉,再想說的話,也難以出口。“對不起。”

“麻煩鞏先生照顧好令堂大人。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我就報警。”索鎖說完就走。

“小鎖。”鞏義方叫住索鎖。

索鎖腿腳有點虛軟,明明聽到他叫她,卻也不能再停下。她擔心自己一旦停下,很可能就是倒下……她走回餐廳裏,然而在原本該看到彭因坦的位子上,並不見他。

她突然間有點迷茫而不知所措,左右轉著圈子,除了讓自己眩暈,毫無發現。

“彭……彭因坦?”她輕聲叫著。

“索小姐……索小姐?”侍應生站在她身後,聲音大的嚇了她一跳。她回身看著眼前的人。侍應生忙說:“對不起,索小姐。彭先生的車子在停車場被刮了下,他下去處理了。您沒帶手機,他怕您著急,給您留了字條……這是字條。”

索鎖機械地接過字條來,坐下來看了好幾遍,才把這短短的兩行字看明白。她把字條攥在手裏,問:“在哪個停車場?”

她自己都驚訝,這個時候她還能記得這家酒店有好幾個停車場。要是沒有意外,彭因坦的車子應該停在方便取車的開放式停車場。

“在露天停車場。彭先生下去有十分鐘了。”侍應生說。

索鎖點點頭。

看來今天他們的運氣都不怎麽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彭因坦正因為是和她在一起,才運氣不好的。

這個念頭像是一根尖刺,碰了下她的心。

“結賬。”她輕聲說。

“索小姐,彭先生說外面冷,讓您在這裏等他,不要離開。”侍應生說。

索鎖看了看周圍,搖搖頭,說:“沒關系。”

“好的。”侍應生答應著,又跟她解釋清楚,說這一桌的賬,剛剛坐在那邊的鞏先生一起結了。

索鎖怔了怔,才往鞏家那一桌看去。鞏義方母子此時當然不會在座,其他幾位還在飲茶聊天,看起來一切如常,也並沒有留意這邊的意思……她拿好自己的東西站起來離開了餐廳。

從酒店大門出來,她往露天停車場走去。空曠的停車場風很大,吹的她都要東倒西歪了。她沒有戴帽子,耳朵尤其冷的像是結了冰,搓一搓就會掉下來……她第一眼並沒有找到彭因坦。她想如果第二眼還沒有看到他,她就先離開這裏。但彭因坦的身影幾乎是在她這個念頭剛剛形成的那一瞬間就冒了出來——他正在跟幾個人說著話。她遠遠地看著他,並沒有走上去。他像是背後長了眼,忽然間回了下頭。逆著光,他眼睛瞇了下,就看到了她。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索鎖邊走,邊把衣領整理了下,裹緊了圍巾。

“著急了?”彭因坦問。這兒風大,他說起話來有點甕聲甕氣的。說著不等索鎖回答,拉開車門把索鎖塞進車子裏去。跟對方車主打了個招呼,他也上了車,說:“穿的又不多,還傻站在冷風裏吹,病了怎麽辦……我帶你去個地方。”

索鎖“嗯”了一聲,接著就打了個噴嚏。

彭因坦沒好氣的邊打方向盤邊伸手過來揉了下她的頭發,靜電“劈裏啪啦”在他的手和她的發之間活躍著,簡直都看得見四濺的火花。索鎖捂住頭頂,彭因坦卻笑起來。

這笑容真讓人心裏熨帖……哪怕是千瘡百孔的心。

“你怎麽一點兒都沒生氣?”索鎖好奇地問。還是新車,被刮一下不可能不心疼。何況這人……被她的摩托車撞了一下,就追著她討債。

“琢磨什麽呢?”彭因坦微笑著看了眼索鎖,知道她準是想起了當初他們倆的偶遇事件。“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你心還真夠寬的。”索鎖說。

“我就跟你小肚雞腸。”彭因坦故意氣索鎖。

索鎖抿了下嘴唇,不說話了。

“還冷嗎?”彭因坦問。

索鎖搖搖頭。

彭因坦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說:“還說不冷。你剛走過來的時候我都看見你發抖了。”

索鎖反手握住彭因坦的手。他的手真暖。而且手掌寬厚柔軟……像他的心地吧。彭因坦除了脾氣不好,是個心地柔軟寬厚的人。她眼眶發熱,轉過臉去看窗外。外頭的陽光太好,她覺得刺目,只好閉上了眼睛……

彭因坦不一會兒就發現索鎖睡著了。

他本想馬上找個地方把車停下,不過立即想到索鎖睡覺警醒,車一停她也就醒了。前面路口右轉就是目的地,只是他也不是馬上要帶她過去,索性跟著車流一直往前開,車速不疾不徐的,在路上兜著圈子。遇到紅燈停車時,他就看看索鎖——她眉頭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不怎麽愉快的夢……他忽然間有點兒心疼。車停下來,他伸手覆住她的眉眼。

索鎖的確警醒。他的手剛剛觸到她的眉眼,就感覺到她的睫毛掃了下他的掌心。癢癢的……他把手移開,看到她睜大眼睛瞪著他,像他幹了什麽壞事似的。

“睡夠了沒?”彭因坦問。

索鎖吸吸鼻子,點頭。

“睡夠了就下車——帶你挑兩件合適的衣服去。”彭因坦說著過來給索鎖解開安全帶,“曉芃訂婚宴,你要想去,就穿著去;不想去,就當囤貨。走吧?”

索鎖扯了下衣領,不想動。

她臉上的猶豫被彭因坦解讀成了不快,他說:“就當隨便逛街……要不先逛瓷器店去?”

他這麽一說,索鎖反而不好拒絕了。她跟著他下了車。

這是本地奢侈品最集中的賣場。她偶爾也來閑逛,但很久都沒有在這裏買過什麽東西。倒是真有一家瓷器店是她喜歡的歐洲老牌,能去看看也不錯。

彭因坦拉起她的手快步走進賣場去。果然擡眼就看到了瓷器店,他就拉著索鎖去看。

店面很大,瓷器卻也並不算很多。每走一段路,都步入另一個主題。與主題相關的瓷器,美輪美奐。這些瓷器裏,有些索鎖見過,有些沒見過。她徜徉其中,漸漸把彭因坦甩在身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覺,回頭看時,他正站在櫥櫃前接聽電話。從櫥櫃亮晶晶的玻璃中,能看到他的神色——看上去並不愉快……索鎖心沒來由的就是一沈,低頭看面前這套黑底花卉圖案的餐盤,盤中央的金鐘海棠栩栩如生。

“喜歡嗎?喜歡就來一套。”彭因坦過來,輕聲說。

索鎖擡頭,斜了他一眼。站在他們身邊始終保持沈默的店員此時馬上說:“這是KPM著名的Kurnd系列,我們這裏只有這一套……二位是收藏,還是選結婚瓷器?”

店員問的很善意,語氣也溫和。彭因坦剛要開口,索鎖搶先回答:“都不是。我們就是看看。謝謝您。”她說完禮貌地對店員點點頭,拖著彭因坦就往店外走。

“不是喜歡嗎?”彭因坦笑著問。

“喜歡的東西樣樣都搬回家的,那是土豪。”索鎖輕聲說。

彭因坦笑了一會兒,停了,又笑。

“笑什麽?說的不對?”索鎖問。

“你不如直接說我土。”彭因坦還是笑。

“你也知道。”索鎖說。

“我還沒被人說過土。”彭因坦樂不可支。

他心情這麽好,好到索鎖都不忍心破壞他的好情緒……所以他當做不在意地閑逛著領她走進服裝店,她也當做不在意地看起了店裏的衣服來——彭因坦隨手拿了一件超長款的大衣來跟索鎖說:“等會兒換上這個再出去吧。”

索鎖還沒看清這件衣服的樣子,衣服就被塞到她手上了。她拿穩了,就見店員對著她微笑。

“先生眼光真好。款式顏色都很適合。”店員說。

索鎖看著彭因坦站到一件掛起來展示的長款羽絨服前面,抱著大衣走過去,說:“我不要這麽長的……”

“幹嘛不要?”彭因坦指了指這件長羽絨服,示意店員這件也要。“裹嚴實點兒,省得你老是覺得冷。我不想看著你老凍的哆裏哆嗦的。”

“可會顯得我矮。”索鎖說。

“本來就矮,還計較這個。”彭因坦笑起來。索鎖拒絕的理由顯得很笨拙……可他喜歡這種笨拙。“你自己去選。”

索鎖問:“你幹嘛老給我買衣服?嫌我穿的不夠好嗎?”

彭因坦本來已經走出去了幾步,聽到這輕聲細氣的問話,又倒回來,在她耳邊說:“其實吧……你穿什麽,我真的不太介意。”

“嗯。”索鎖點頭。

“我最喜歡的是你什麽都不穿的樣子。”彭因坦聲音低的不能再低,但一定要讓索鎖聽見。他說完也不看她,直起身來又要去拿前面那件豹紋長款皮草,可是手還沒夠到皮草,後腰眼就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他疼的差點兒叫出來,索鎖還沒打算饒他,緊接著又一拳搗在他結實的腹肌上。

彭因坦捂著肚子彎下腰,還沒緩過來呢,就聽見有人叫道:“坦坦?”

他擡頭,就見店門口站著幾位中年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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